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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篇短文獻給八八水災受苦的同胞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聖誕節過後的早上八點,對於你我來說那只是另一個不願意起身的早晨。在斯里蘭卡東部沿岸的許多漁夫已經出海歸來,他們拖著漁網上岸,或在整網曬網、或在魚市叫賣,路上孩子們正興沖沖的上學,餐廳的老闆攪和著咖哩醬汁大聲的吆喝著伙計,從北歐來避暑享受印度洋綺麗風光的觀光客光著臂膀躺在沙灘上聽著風吹的聲音,沒有人預料有著三層樓高的巨浪正席捲而來,將在幾分鐘內奪去他們眼前的所有,包括他們自己的生命。



這是這是二十世紀以來規模第二大的地震,在事情過去這麼久之後的今天,我們得知她的波及範圍遠至
波斯灣非洲東岸,地震及震後海嘯對東南亞南亞地區造成巨大傷亡,在印度奪去約一萬人性命,而光印尼的死傷人數分別為20萬人、3萬人之多(維基百科)。就在那一天,斯里蘭卡估計超過四萬人罹難,包括確定死亡的,和再也找不到的失蹤人口。

 

零五年底,我隨忠僕號福音船拜訪了首都可倫坡(Colombo)以及南方首府迦勒(GALLE)。這裡的沙灘仍然是如此的美麗,海鷗在天際飛翔,椰子樹沿著街道整齊的排列,國際資金進駐的休閒酒店和度假村沿著海岸線比鄰而立。可倫坡熙熙攘攘的人潮在高樓大廈和滿街的車陣中穿梭,沒有仔細觀察,不會注意到那真正傷痛的角落。似乎災難過後,人們都必須回歸正常的生活,如果膚淺的以外來者的角度,甚至會感覺一片欣欣向榮。

斯里蘭卡以農漁礦立國,官方語言有僧迦羅文、泰米爾文、英文,小攤販光賣報紙就有這麼多種版本,色彩繽紛。大部分信奉小乘佛教的斯里蘭卡人,愛好和平個性溫和樂天知命的性格在不同的生活層面都不經意的透露出來(和在一海之隔的印度大陸的積極、具侵略性,是大大的迥異),從各式各樣辛辣美味顏色鮮豔的蔬菜咖哩,到每個小家庭接待陌生人真誠的笑容,對於僧侶和國寶大象的尊敬和禮遇,都使得這個島國散發出自己獨特的魅力。另一方面,可見幾十年來的內戰,「泰米爾之虎」叛軍動亂和自殺攻擊帶給這個國家人民的困擾,和對信仰的疑惑衝突,在海嘯來臨的時候相信輪迴的斯里蘭卡人更是無所適從。



『只剩我一個人,和這台車了。』開車載著我和另一位波蘭女生臨時往返卡倫坡的司機悠悠的說,『海嘯的那一天,捲走了我的太太,我的女兒,我的狗,和我家裡的一切
』我原本以為他聽不懂英文,因為一路上想找話題都沒有什麼回應。因為一路看到的景象怵目驚心,沿海的公路兩邊,就算是一年過後仍然看的見斷垣殘壁。我試探性的問到:『海嘯發生當時,您家裡沒事吧?』他沈默了許久才說話,聲音細小到連冷氣聲都顯的轟隆作響。他和成千上萬個其他大災難留下來的生還者一樣,寧願自己不是留下來的那一個,在破碎的家裡繼續堅強的生活下去。

然而,我們都知道,就好像那一期的時代週刊提到了RANIEEVAN XAVIER神父,他只是千百人中之一人;神父在那灰暗一天從海水裡救出了七十個人,拖出了兩百具的屍體,他最後送葬超過七百五十個人、安排國際救援行動、開始一個救護站、辦教師訓練,甚至辦了一個風箏比賽。

我們都知道,還有太多的事要去做,太多的悲傷需要被寬恕包容原諒;我們都知道,房子不會自己長回原來的樣子,漁船被沖走不會再被奇蹟式的沖回來;我們也都知道,這些斯里蘭卡人的困境,人為的因素也雪上加霜,內亂、官僚、貪污、自私、無知、偏見都可以記上一筆。然而,路還是要走下去,活下來的人,或是沒有受災的大部份居民,有著更多的責任讓這個美麗的國家站起來。抱怨政府是不會改變眼前的窘境,質疑蒼天沒有辦法生出堅定的勇氣。


就像這位開著箱型車的爸爸,在失去一切之後,選擇不在角落裡舔舐傷口,而堅強的握著方向盤,重新開始他的人生。沿著海邊是綿延的道路仍然泥濘,貧窮的難民在城市邊緣的鐵道旁臨時搭建起他們的家,慈善機構贈送的舢舨漁船帶著曾經失去所有的男人或男孩再一次出海。

就在明天,太陽依舊升起。


發表於教會公報(兩千零九年九月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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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ayg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